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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树与远方

日期:2019-01-20 00:05:44 / 作者:王涌亮

女儿已经八岁了,像个男孩子一样,每天傍晚我都会与她一起去看那棵孤独的大树。

那棵大树是在我八岁那年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。从家里的院子走出去是一条大马路,再过去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,我爬上大树静静的坐着,看着夕阳看着羊群。春天大树开始长出嫩芽,是那种鲜嫩的绿,草原上一片嫩绿,放羊的孩子会把小羊用绳子拴上自己便来与我玩耍;夏天的落日给草原穿上了红色的新衣,我依旧在树上静静的坐着。太阳成了一半,后来变得更小了,天上都是彩霞,到最后到了地平线。我睁大了眼睛感叹不已,这时传来了妈妈的声音“是时候吃饭了,明天还可以看落日不急”;秋天很快就来了,大树的颜色是金黄色的,秋风一吹便有落叶落下的窸窣声,小羊变壮了,放羊的孩子给母羊挤奶,也给我送来了一桶羊奶;冬天大树的落叶都掉光了,我穿着厚重的大衣还是在大树上。这是草原一片雪白,这时大树的枝干显得那么清晰。呼呼的北风吹来,爸爸来了,“一年过去了,来年春天还可以看,吃饭吧!”

这个场景在我脑海中像电影似的不断放映着,二十年来一直是如此。只是二十年的时间一切都变得陌生了,只有这棵树依然存在着。放羊的孩子现在是我的爱人,草原没了,是高楼大厦,夕阳没有了,被挡住了,我亲爱的爸爸不在了,但是我有了自己的女儿。

女儿如今已经八岁了和我小时候一样每天傍晚爬上树,静静着坐着,我则在树下靠着树干......女儿望着我:“妈妈,以前你在大树上都看到了什么?我现在看到的是20层的大楼,还有商场。还有舞厅的声音,以前你看到的也是这样么?”我愣了一会,我该怎么回答呢?我不敢看见女儿的眼睛,“妈妈以前看到的和你一样。“我的手心捏了一把汗。女儿嘟着嘴,皱着眉头。“妈妈你的鼻子要变长了,爸爸说你们在草原上认识的,他还送你羊奶”。我何尝不知道呢,只是我不想女儿知道以前的美好,担心她会和我一样一直叹气,我的眼睛一酸,流了一滴泪水。

母亲来了,用手拍了拍我的肩,说“别伤心了,刚才政府的人又来了,跟我们商量锯掉大树的事情,这里好像又要开发了。这么好的大树,锯了可惜了。要是你爸爸知道了也不会瞑目吧!”母亲双手抹了眼泪,如今,母亲已一头白发了。

我抱着女儿牵着母亲一起回了家。做在沙发上的是开发商还有政府带着几位工人还有大电锯,我的内心一紧,该来的还是要来。好久没见丈夫抽烟了,他长吐了一口。桌上是一份协议。开发商穿着一身西装,戴着一块金表,降低了声调,假装和声和气的说“这么多年了,那周围的大树都被我给砍了,现在我给你一大笔补偿金,也配合配合,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”,这时政府的人附和到,“老总说得有道理啊,都这么多年了,别再转牛角尖了,你也是个明白人”。我还是一声不吭,这时开发商拍了一声桌子,呵斥道“今天不签也得签,我的工程马上要开工了”,我的怒火一起,这时母亲按住了我的手,使了眼色。这时母亲发话了,“我们签,自从你们建起了高楼,草原没了,风景没了,有那棵树不如没有。孩子他爸,锯了吧!”说完,便慢慢的走去了房间。女儿看了看我,“我签”。签字时,手一直抖,我想起了草原,夕阳,爸爸.....

政府的人,开发商,还有工人会心的笑了,说道“到底还是明白人,浪子回头金不换哈!又要赚大钱喽~~”

接下来的十分钟里,便是一片寂静。突然想起了锯子的声音,“轰”,大树倒了。

女儿哭着要我抱她,“妈妈,树倒了,快叫他们不要锯”。我何尝不想呢,大树倒下的那一刻便是我们家每个人心碎的声音。

我的大树,我的远方,也许再也看不见了......我依偎在丈夫身边,流着泪,梦里有着夕阳,大树,爸爸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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