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之怀古

冬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，一朵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，抖出了两三片雪花，一首纯白的歌便从云端唱到枝头，从枝头唱到小村的屋顶，唱入片片红叶，唱入深沉的湖水——那湖水也被它渲染，变得剔透。

那样纯净，又是那样严酷。大雪将树枝压断，可以惊飞一枝的雀；冬雨悄然落下，可以将一城人的愁思勾起；北风卷地，漫天飞雪，是那么混沌无涯，像圣者发出最后的忠告，仁者发出最后的呐喊……反正，冬天就是这样多变，多面，然而，还是让人感到舒适。

冬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：枝头的红叶都被泥土淹没，只有残枝在兀自萧瑟。直到，那一天，一骑绝尘踏入这片土地，他的所过之处都卷起了白色的浪花，他射出的箭，在空中掠成一阵阵寒风，而他也在这白茫茫之中消散，成了片片雪花，将整座城池攻陷。

而关于冬天的名字，必然曾经有这样的一段故事：在公元之前，在《礼记》之前，在《楚辞》之前，在甲骨文之前，在炎黄之前，一头老牛在湖畔汲水时感到舌间的丝丝冰凉，一个老翁在砍柴时猛然看到枝上的白霜，千千万万户人家在院中燃起柴火……雪花在跳跃的火焰里坠入，人们惊讶地为这个季节命名——“冬”。

鸡，鸭，鹅又开始绘画了，它们有的在雪地里画树枝，有的在画星星，然而他们都不是什么好画家，他们一脚把画给抹平了。

所有落下的雪花，都是天上的信使。她们要将人间的见闻去向上天汇报。当来年冰雪消融，她们也回到天上——等待白云的叩问。

冬天必然曾经是这样，或许，在什么时候，什么地方，它也仍是这样，穿越那迷蒙的烟雨，我想拜访在那个时代尽头被淹没的冬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