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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找乡村的访客

日期:2019-02-13 21:57:13 / 作者:朱寒琪

阳光刺破绿荫打进窗子,薇莉吉躺在床上隔着乳白的纱帐看床头的闹钟。秒针规矩的向前走着,她明白这根细针的一点一滴,都密切的关乎着自己。在这座偌大的城里,好像也只有这种抽象的东西才能牵动人的心 。

爷爷在楼下的客厅里听他最爱的《波莱罗舞曲》,他是位眼盲的老翻译家,成天窝在一张破藤椅上抽大嘴烟,薇莉吉起身下床,趿拉着拖鞋去向爷爷问早安。爷爷听见她的脚步说道“早安,我的薇莉吉。”“早上好,爷爷。又是《波莱罗舞曲》吧。”“这首曲子让我看见明亮的色彩,是部杰作。”“为什么?你明明眼盲了。”“有些人眼盲了,可是心不盲。我看见我们在乡下跳民间舞的模样了。”“乡下在哪?” “早没有乡下了。”

薇莉吉知道乡下,在她读的绘本和小说里,乡下是个住着精灵的地方。有透亮的山泉和忧郁的小道,幽静的白桦林里有鹌鹑鸟明亮的眼睛。她感到一股电流轰击她的脑袋。 “我要出趟门,爷爷。”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“这将是一趟远门。” 薇莉吉甩掉脚上的拖鞋,砰地关上门。

这个城市太大了,世界却太小。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高楼,经过玻璃窗散射的阳光倒是五彩的。楼间中着行道树和细碎的花,这是政府美化工程中的一项。对面的咖啡馆大大的落地窗根本挡不住咖啡的香,路上的行人去匆匆而过,橱窗里印着他们苍白的脸。

薇莉吉感到莫名的害怕,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这座城,这个钢铸的大机器。没有出口,没有熟人,时光千百年来孤独地走,越走越快,也越走越累了。

薇莉吉径直走向电车站,远远的,电车来了。拥挤的车厢里散发出浓浓的汗味,她上了车,在过道上站着。准备坐到终点站,她想要碰碰运气,让电车带她到这个城市的尽头。那里将会有精灵,会是爷爷口中的乡下,电车晃晃悠悠地开了,这座地球城日常的模样,像幻灯片一样,一张一张地印在车窗上,一刻也不停地聒噪声让薇莉吉有些犯困了。 她眯起眼睛,感觉到疲劳,有位乘客下车了,薇莉吉终于得到了空位,坐着睡着了。

她感觉到细密的绒毛碰到她的脸颊,她睁开眼睛一看,一只捧着卖玫瑰花的猫。“嘿,小姑娘你终于醒了,电车到终点站已经好一会儿了。”“你居然会说话!” 薇莉吉感到惊诧。“对,我从乡下来的。那里的精灵教我说话的。” “乡下,你是说真的有乡下的对吧?以前有过,现在没了。我在城里已经十几年了 。”薇莉吉有些失望,她垂下眼皮,阳光中的微尘轻轻的点在她的睫毛上。“你真漂亮,我可不希望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失望。我可以给你讲讲乡下的故事。” 薇莉吉张开眼睛望着这只猫。 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,我和我的朋友们在海边的村庄里晚上我们躺在晒谷场上。夏风习习,比现在的空调可舒服多了。有绿色的荧火虫从我们的身边飞过像晶莹的小灯,点亮我的世界。白天日头辣得很,人们在屋前晒鱼干,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。滋味好得很 。”那只猫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。“我想去那里你觉得我会到吗?” 薇莉吉问道。“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打听乡下在哪的姑娘。”猫露出狡黠的一笑,“我相信你能到的,不过大火车会更好吧。 这支花送给你了。”

她起身离开了电车终点站。眼前的城市近还是一模一样的高楼大厦,一样的咖啡馆,人们在街道上游行追求自由的权利,而可笑的是在水泥的灰色世界里,灵魂早已有了枷锁。

到了火车站,薇莉吉坐上了一列动车。动车开得飞快,轨道旁是隔音板竖的很高,像是旧时代的宫墙锁住了一片天地。天色开始晚了,这里动车到了站。薇莉吉感到一丝饥饿,她走进一家小餐馆。 里面坐着一位白胡子的爷爷看上去和他的爷爷差不多年龄。她上前问爷爷,“你从乡下来吗?”爷爷打量着她, 看着他好奇地眼睛笑道,”你叫什么名字?”“薇莉吉。””这不像个中国孩子的名字。”“我爷爷给我取的,他是位翻译家 。白胡子爷爷笑了,“他是个好翻译家”他的胡子都笑卷了。 “你刚刚问我乡下吗?我从前在南方的乡下,人们在水田里插秧,井里的水透亮的,泡龙井最香。还有小豆腐坊,豆腐像白雪一样又温柔又漂亮,还有浅浅的芦苇丛。 不过一天夜里我听见水泥车发出的响声,第二天我醒来,地上是水泥路,土坯房成了高楼,乡下就没有了,乡下只在一些人的心里了。”爷爷送薇莉吉上了返程的车。

街灯亮了,薇莉吉到家了。“爷爷,乡下没有了。”“乡下还在,在我们心里。这座城发展得太快,可只要我们有爱着乡下的心就够了。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薇莉吉吗?‘village(乡村)’是我最怀念的一个词啊。”

在地球城的一间房间里,一个小女孩合上了她的故事书,薇莉吉的故事引起她的遐想。她问妈妈:“乡下还有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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